作者：风说

　　不散的筵席——《私人味觉》

　　张铃

　　味觉能私人到什么地步？清韵的这本《私人味觉》刚好告诉你。16开，300多页，封面与封底的铜板纸有细碎的裂纹，轻微地抵触着指尖，象是植物繁琐的小小根须，也象是玻璃将碎未碎；封面四个字里，“私”“人”“觉”三个字都是宋体，绿色，树木长到7月的绿色，中规中矩地站在封面上；独有“味”字，右边的“未”字是行草，墨黑地飘着，像一个古代的人张开嘴，也像一双叉开的筷子，伸向美味的食物，偏旁“口”是深咖啡色的，圆形，像口，像食物，还像肛门。翻开来，字体很小，而行距很宽，正文两侧，一寸半的宽度，是书里内容的注释，或文字，或照片，或图画……有一种素净的书卷气息迎面而来，策划设计的人良好的作业与编书的人良苦的用心也迎面而来。

　　好似到了一家典雅的饭庄，装修古色古香精致妥帖，连菜牌都那么古色古香精致妥帖，菜从大肉大鱼做起，内蒙古手把肉与宁夏的手抓肉、肥牛、羊蹄子、野兔、羊羔肉、狗肉、螃蟹、鱼头，老牙是个笔墨高超的厨师，他写得行云流水，不着一字，尽得风流，看他写肥牛：“锅底分三鲜和辣味两种，前者清淡，后者香辣，一有山林清风，一是红尘万丈。清汤带点灰白，是玉粉颜色，稀疏地漂着几朵骨缝里才能榨出的黄亮油花，里面有三两片生姜，几瓣口蘑，海米若干，枸杞数颗，汤面上还有鹅黄色的松花，如芦花临水，清影倩然。锅未开时，水波不兴，虚怀以待，待肥牛下锅，则如旧人归来，丰神俊秀。”对比、概数、拟人，短短的句字轻快敏捷，白描得很写意，此文字直逼明代张宗子的《陶庵梦忆》与《西湖梦寻》，简洁清扬，得小品文的真传，又比张宗子多情而有幸，所到之地旷远辽阔，所尝之菜丰美肥厚，所写之文利索精确，看上去，田猎于大漠旱地的爽朗快活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干云豪气，以及小米稀饭的朴素记忆，都叫人两眼流油，满嘴余香。《私人味觉》里，即便只有老牙这位江北大厨，也已经不虚此席。

　　然而，顾村言，这个江南人，满脑子都是河豚蚌虾莲藕菱角荸荠的记忆，因此，端上来的，是江南水乡的螺蛳蚬子青虾等等，湿漉漉的，氤氲着江南河流上淡淡的雾气，江浙人，口味很清淡，记忆却无从清淡，一字一句，详尽细致，悠闲从容，详尽细致悠闲从容到满纸浓烈的情感，顾村言的故里食物，其实是吴冠中水墨画之一种。

　　还有云门的面与羊肉串，云门喜欢热热闹闹的吃，字里行间暗示着落寞的吃如何侵占口舌，云门的吃，其实是乡愁之一种。

　　子衿的茶，适宜伴着往事与故人，清净的环境，两三个知己好友，无尘无渣的心境下，茶是越喝越淡，话是越说越多，悠悠道来，静静听之，相看两不厌，才体会得了茶的好处，子衿的好处。

　　还有CHILLY的咖啡与豆浆，猪宝贝、云门、山人……

　　天下有不散的筵席吗？清韵的这本《私人味觉》就是。